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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憶(一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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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憶(一更)

是夜,魏府,清竹院。

主屋裏,魏亦安獨自一人坐著,回想著近來發生的一切,好像有什麽變了。

得以重活一世,他是定要護她一世安好的,回想前世,魏亦安便心痛難忍,滿眼猩紅,他心心念念的人兒終究是被那人給辜負了。

想起那最後一面,魏亦安抱著她消瘦又漸漸冰冷的身子,以及那沾滿了血的和離書,他便無時無刻不想宰了趙如堇,既然得到了她為何不好好待她?

上一輩子的回憶如走馬觀花般在魏亦安的腦海裏走過。

上輩子,他和如今一樣,同宋時安是好兄弟,兩人往來密切,魏亦安也時常喜歡去宋府找這個好友,可每每去都會遇見好友那黏人的小妹妹,粉雕玉琢的一個小人兒,時時圍著宋時安,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去。

初時,魏亦安是有些煩這個小丫頭的,話很多,好像總是有說不完的話似的,還黏人,臉皮倒是厚,還巴巴地跟在自己身後叫“亦安哥哥”,魏亦安有些煩了但也不好表現出來,於是每每見面了便就想著對她冷淡些,小孩子嘛晾下她就不來黏人了。

不知從何時起,黏人的小丫頭長大了,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,偶然一次在小桃林叫他給撞見了,那“人面桃花相映紅”的美景便烙在了他的心上。

後來不知怎麽了,小姑娘不再黏人了,更不會叫自己“亦安哥哥”了,見了面也是規規矩矩地稱“魏二公子”,小姑娘不湊上來了,他的心卻是掉在了那片桃林那個耀眼的人兒身上了。

再不覆平靜。

後來,他去宋府更為頻繁了,名為去和好友讀書切磋,實是為了去看一眼那人兒,他總是會尋一些稀罕玩意帶過去,但又拉不下臉來給小姑娘,於是每每借好友之手將東西給送了出去。

這些行徑,還惹得好友多次揶揄,“我這親哥哥都比不上你上心啊。”

他就是太上心了,但卻不再想做她的哥哥。

很多時候他去宋府都會遇見小姑娘和好友侃侃而談,笑得明媚又恣意,而每當看見他來了後話便少了,他那時只權當是姑娘家的害羞罷了。

小姑娘隔三差五就收到了大哥的“禮物”,自然也是要回禮的,但都只有一份,魏亦安每每見狀總是拿鼻子哼哼道:“小偏心。”

這又惹得好友一番嘲笑,說他這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,怪別扭的,什麽也不說,好話也不多說兩句,就像好友說的,“女孩子就是要哄的。”他那時噬之以鼻,後來,他後悔了。

再後來,不知小姑娘打哪兒認識了來臨安赴考的趙如堇,竟是一顆心都撲了上去,哪裏還看得到別人。

一開始魏亦安也只當她是覺得那趙如堇和她見過的公子哥們不同,是覺得有些新鮮罷了,等著那新鮮感過了人便會收心了。

同時,那一年他也忙著下場考試,到底是自顧不暇,卻不想釀成了大錯,悔恨終身,等他放榜得知自己中舉後便心滿意足地趕去宋府時,卻得知小姑娘竟然與那趙如堇私奔了。

這無疑是晴天霹靂,當頭棒喝,他心裏生氣,更多的是對宋汐杳的氣,氣她為什麽看不到自己,更氣自己沒有及時告知心意,晚了一步。

宋汐杳走後,宋家大亂,宋夫人氣得大病了一場,宋父甚至放出狠話,不許人去找她,她吃了苦頭自然會回來的,一家人都以為她受不了苦會自己回來的,可宋汐杳到底是個倔強的,以至於宋府對外宣稱女兒和女師傅外出游學去了。

按理說那些日子魏亦安本該是意義風發的,畢竟是臨安鄉試的第一名,解元。可只有魏亦安知道,那是他過得最黑暗的一段日子。

後來,其實他有偷偷去松陽看過宋汐杳,那個時候,她好像是有了身孕,氣色很好,眉眼處都是要做母親了的喜悅,再看身邊小心翼翼攙扶著她的趙如堇,魏亦安心裏縱然酸澀,但只要她過得好,他便也認了。

從松陽回來後,魏亦安便一心準備來年二月的會試,他還要準備上京的東西,一來二去,等他一路從進士到進士及第歸鄉之時,卻聽到她小產了的消息。

那個時候他曾想過要去松陽將她帶回來,可他不知以什麽身份去,去了該如何說,期間他拖梁家嬸嬸送了一些滋補的東西過去,還讓梁家嬸嬸為他保密。

再之後,在京城的他收到了梁家嬸嬸送去的消息,說她病重了,許是熬不過去了,路途遙遠,待消息送到的時候都已經過了大半月了。

魏亦安看到病重二字,心痛的無法呼吸,他告了假匆匆趕去了松陽,卻沒想到見到的會是那樣的場面。

她蒼白的臉,瘦弱不堪的身子,以及那刺眼的鮮紅,他不顧一切奔了過去,摟住了人兒,卻也只能說“別走”,什麽也做不了。

他看著沾滿了鮮血的和離書,心中更是疼痛難忍,他心疼啊,這要何等的心灰意冷才會寫下這和離書。

懷裏的身子漸漸變得冰冷,那日起,魏亦安的心也死了。

思及過往種種,魏亦安心如刀割,所以重來一世,他定要抓住時機,好好護著她,不叫她再受傷。

在他抱著那冰冷的身子時,他便後悔了,若是能重來,他不要再拘著自己的面子身份了,也不再和小姑娘鬧別扭,他會主動去把心上人牢牢抓在自己的手心裏。

所以這一世,他帶著上輩子的記憶看著她長大,到了十四歲這一年,他格外小心,那日聽聞她感了風寒昏迷了,他都快要急死了,恨不得飛到她身邊去守著。

可他不能這麽做,他只有等,後來,聽聞她身子好了,他便又借送筆去宋府找好友宋時安,卻沒料到會在廊下撞見她,遠遠的他便看到她了。

小姑娘見到了他明顯是有些訝然的,可她藏得很好,還是照舊喚了聲,“魏二公子”,可魏亦安直覺她變了。

所以他叫住了她,在他說完“等等”後,那背影明顯一怔,倒不像是被嚇到了,反而是因驚喜而怔住那種。

接著便是他的一步步試探,從“汐兒妹妹”到“魏二哥哥”,他在驗證著一個猜想,一個讓他欣喜又害怕的猜想。

直到今日在小桃林的那番話,她悲涼的眼神,那是經歷過沈重傷痛的人才會露出的神色,還有她的嘆息,以及說起“物是人非”這個詞時的寂寥。

他更加肯定了,若不是他自己是重生而來的,他也絕不敢相信這等鬼神之事。

欣喜的同時,他又很難受,欣喜的是若她早已下定決心和離,他想,這輩子就算再遇到趙如堇她也必定不會再重蹈覆轍;難受的是,她要帶著上輩子的傷痛過完這一生,如何才能讓她忘記那些讓她難受的東西?

第二日醒來,魏亦安精神頭不好,夢裏皆是上輩子宋汐杳死後的那些事兒,關於他的,也有關於趙如堇的。

想到趙如堇,魏亦安便心中一緊,算算時間,上一世的這個時候趙如堇好像已經來臨安了。

既然知道會發生什麽,那麽他便會去阻止它發生。

趙如堇是吧?他不會再讓他有機會接近他的汐兒妹妹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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